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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危害未成年人的網售“毒”產品
2024-04-25 09:50:44 來源：法治日報·法治周末
圖為某二手物品交易平臺“飯卡手機”搜索頁面截圖。
《法治周末》記者 管依萌
“屏幕隱形手機，只帶專門眼鏡看得到，帶普通眼鏡看不到，能聊天、刷視頻、看直播?！?/p>
近日，一款“飯卡手機”在網絡上流行起來，繼小靈通、電話手表之后，學生偷玩手機又上新了一種“科技手段”。
“飯卡手機”是將二手手機拆機，保留核心零件，再安裝到飯卡套中，在其他人看來，“飯卡手機”的外觀就像一張普通的白色飯卡一樣。這種“黑科技”引發(fā)了不少家長的擔憂，而該產品在購物平臺及二手物品交易平臺隨手便可買到。
《法治周末》記者發(fā)現(xiàn)，“飯卡手機”這類危害未成年人的“毒產品”在網絡上購買起來很方便。
手機爆改飯卡
記者在某二手物品交易平臺調查發(fā)現(xiàn)，“飯卡手機”的售價在150元至400元不等，內存越高價格越貴，32G的可插卡和WiFi版本價格最高。
和幾位賣家交流后記者得知，“飯卡手機”一般由老型號的蘋果手機5S改裝而成，其他手機也可以改造，但定制的價格會貴一些，并且隱蔽性不如蘋果5S。由于只有核心零件，因此“飯卡手機”厚度大幅度降低，加上飯卡套厚度總共約1厘米，寬度和證件一樣。
“聊天、刷視頻、看直播都沒問題，打游戲會卡。如有問題，保修一個月?！泵鎸τ浾摺袄吓f手機會不會卡”的疑問，其中一位賣家建議記者網購一部蘋果5S試一下性能。
記者在同平臺搜索蘋果5S，顯示出的商品售價基本低于100元。不僅如此，記者在社交平臺上還發(fā)現(xiàn)不少“飯卡手機”的制作教程。
在另外一家網購平臺上，“飯卡手機”的標價相對貴很多，在400元至700元之間，但在部分店鋪的購物選項里面增加了蘋果6及6S。
孩子在北京市朝陽區(qū)上學的家長王女士對此非常擔憂，她認為“飯卡手機”不應該在網絡平臺如此“大張旗鼓”，“孩子的自制力普遍不高，這種手機會嚴重影響孩子的學習和身心健康”。
2021年年初，教育部辦公廳發(fā)布的《關于加強中小學生手機管理工作的通知》指出，學校應當告知學生和家長，原則上不得將個人手機帶入校園。學生確有將手機帶入校園需求的，須經學生家長同意、書面提出申請，進校后應將手機交由學校統(tǒng)一保管，禁止帶入課堂。
北京市石景山區(qū)的一位高中老師透露，雖然學校明令禁止學生攜帶手機，但在實踐過程中很難管控。如果學生將這種“隱藏式手機”帶到學校，更加大了學校、老師的日常管理難度。
“唾手可得”的“毒”產品
中國互聯(lián)網絡信息中心發(fā)布的第53次《中國互聯(lián)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顯示，截至2023年12月，我國網民規(guī)模達10.92億人，其中10歲以下網民和10歲至19歲網民占比分別為3.8%和14.7%，青少年網民數量超兩億。
未成年人用網低齡化趨勢明顯，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未成年人網絡糾紛。
2023年5月25日，北京互聯(lián)網法院發(fā)布《未成年人網絡司法保護白皮書》?！鞍讣愋投鄻?，反映出未成年人網絡行為活躍?！北本┗ヂ?lián)網法院黨組成員、副院長趙瑞罡介紹，涉未成年人糾紛主要因充值打賞、網絡購物、網絡言論等引發(fā)。
在實際的網絡消費過程中，對于未成年人的保護并不完善。
《法治周末》記者在某二手物品交易平臺上發(fā)現(xiàn)，多家披著“一次性電子噴霧產品”馬甲銷售電子煙的個人店鋪。
2022年5月1日起施行的《電子煙管理辦法》明確，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電子煙產品；任何個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不得通過本辦法規(guī)定的電子煙交易管理平臺以外的信息網絡銷售電子煙產品、霧化物和電子煙用煙堿等；禁止銷售除煙草口味外的調味電子煙和可自行添加霧化物的電子煙。
記者在多個電商平臺以“電子煙”為關鍵字進行搜索，有平臺彈出提示稱：“據法律規(guī)定，任何公民、法人或其他組織不得通過任何信息網絡銷售煙草專賣品?！薄 ?/p>
但記者以“電子霧”“電子化霧器”等字眼為關鍵字進行搜索時，仍可找到不少售賣電子煙的商品鏈接。
某二手物品交易平臺的一位個人賣家介紹道，他售賣的電子煙沒有煙彈，是一次性的，可吸8000口左右，有菠蘿味、葡萄味和薄荷味，抽的時候沒有煙草的味道。
“未成年嗎？有16（歲）沒？”記者表達了怕被家長聞出的擔憂，該賣家詢問了記者是否成年后表示，“聞不出，我之前都上課抽。我差不多16歲開始抽電子煙，電子煙沒啥影響”。
另外一家個人店鋪的賣家介紹道，其出售的電子煙尼古丁含量3%，吸后別人聞不出來，只有水果的清香。隨后，記者詢問了電子煙的生產日期以及禁止銷售果味電子煙的疑問，該賣家發(fā)了他的微信號。
記者添加了其微信，該賣家給記者發(fā)來了4個品牌的電子煙，分別有21種口味、20種口味、15種口味和22種口味。
他告訴記者，由于國內不讓生產果味電子煙，他售賣的產品都是從國外過來的，所以沒有生產日期，但“東西都是新的日期，保質期兩年”。
面對記者對其安全上的擔憂，該賣家表示：“放心，沒安全保障我敢賣嗎，包售后。”
記者在某大型購物平臺上搜索“電子棒吸霧桿”，則能搜到很多披著“馬甲”的水果味電子煙，有的賣家將字體拆分為“果味電子火因”，有的更改了字體，還有的將封面圖片設置成“水果味來找”。
在網絡上可以購買到和香煙相關的還有小學校園風靡的“煙卡”。
“煙卡”由廢棄煙盒制作而成，學生們聚在一起，以空掌心擊拍地面，煙卡被掌風擊中翻面就算贏。他們還會根據香煙檔次將卡分等級，誰擁有的卡多且貴，就有炫耀資本。
記者搜索多家電商平臺發(fā)現(xiàn)，“煙卡”銷量火爆，最高銷量已售數萬件，并且不需要年齡等信息，所有人都可以購買。
涉嫌低俗惡搞的搞怪零食、涉嫌不良誘導的文具、涉嫌淫穢色情的“美少女”手辦……這些在網絡平臺上售賣的“毒”產品未成年人“唾手可得”。
“毒”產品的影響與監(jiān)管難度
中國法學會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研究會副秘書長陳音江表示，特殊的商品肯定是不能賣給未成年人的，因為未成年人的認知、自我控制力相對較弱，可能會對其產生危害。
國浩律師（北京）事務所律師回廣宇持有相同觀點，未成年人不具有完整的世界觀，錯誤的產品、信息對其心智成長，對其個人行為都有不利影響，個人的行為也可能導致社會的災難性事件。
北京國標律師事務所主任姚克楓表示，網絡“毒”產品會給未成年人造成3點不良影響：不利于身心發(fā)展；沉迷網絡易導致成癮；存在隱私泄露的風險。
回廣宇指出，目前暫時沒有專門針對“保護未成年人網絡購物消費”的立法，但是民法典、未成年人保護法、網絡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以及《未成年人網絡保護條例》等，均有涉及未成年人網絡消費的相關規(guī)定。
回廣宇補充道，未成年人網絡消費監(jiān)管的難度在于對未成年人的識別。由于網絡消費一定程度上依賴于消費者對個人信息的填報和承諾，如未成年人不能如實填報或者填報有誤，或者使用了父母等監(jiān)護人的信息來填報的，可能導致銷售商不能識別未成年人的身份。
姚克楓認為未成年人網絡消費監(jiān)管的難度有三點：網絡經營的虛擬性，導致監(jiān)管對象難以確定；網絡經營的隱蔽性，導致違法行為查處難度大；對未成年人身份難以識別。
姚克楓指出，不同于實體線下交易，網絡是虛擬的，網絡交易中經營者、消費者并非面對面直接進行交易，交易信息不透明。未成年人網絡消費中，實際進行交易的可能是未成年人自己身份注冊的賬號，也可能是借監(jiān)護人或其他成年人的身份、賬號信息注冊的，身份信息常常依靠其提供的材料進行確認，且無法對這些信息進行實質性審查，難以核實對方的真實身份，使得監(jiān)管對象難以確定，違法行為難以被發(fā)現(xiàn)和查處。
全方位保護未成年人網購
未成年人使用監(jiān)護人的賬號購買了“毒”產品，責任應該由誰來承擔？
陳音江表示，要具體案情具體分析。商家明知道消費者是未成年人，仍然賣給他，那商家可能要承擔主要的責任。如果商家沒有采取相應的技術手段去防范，導致未成年人的權益受到傷害，商家可能要承擔責任。但如果商家采取了一定的技術手段，履行了防范措施，而未成年人利用家長的賬號購買，那家長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姚克楓補充道，商家要本著誠信經營的角度出發(fā)，在發(fā)現(xiàn)未成年人上門做出超出其年齡、認知能力的消費行為時，理應勸阻，商家有責任和義務引導未成年人正確消費，以免產生不必要的糾紛。家長要注意加強對財物的管理，特別是目前手機支付越來越普遍，避免產生不必要的消費糾紛。
回廣宇認為，保護未成年人網絡消費問題需要從兩方面入手：從技術層面，通過面部識別、指紋識別等技術的進步來準確識別未成年人；從監(jiān)護人層面，監(jiān)護人應該切實履行好監(jiān)護人的職責，承擔起監(jiān)護的責任，教育、制止未成年人購買不利于身心健康的產品。
姚克楓則認為保護未成年人網絡消費問題需要從三方面入手：其一，政府部門應加強對網絡游戲服務、直播娛樂服務等領域經營活動的監(jiān)管，落實未成年人的保護機制，按照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互聯(lián)網信息服務算法推薦管理規(guī)定》等法律法規(guī)，對經營者誘導、誤導未成年人沉迷網絡非理性消費的營銷模式和算法推薦服務予以嚴肅、及時查處。其二，未成年人的監(jiān)護人應確實履行管理好自己的賬戶以及對未成年人的監(jiān)護義務。其三，網絡服務提供者應當加強身份驗證識別強度，對于以青少年為主要消費群體的持續(xù)性、反復多次的網絡消費和大額消費，增強動態(tài)監(jiān)督和檢查監(jiān)控的力度，切實履行經營者義務。
不僅如此，陳音江認為平臺要加強日常的管理，一旦發(fā)現(xiàn)平臺內有違法違規(guī)或者可能會明顯損害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商品，平臺就要下架或向有關部門報告。監(jiān)管部門也要通過相應的技術手段加強日常的監(jiān)管，對違法違規(guī)的商家進行查處。商家和平臺要有相應的機制，同時也要探索，是否可以建立進一步的動態(tài)驗證或視頻驗證等方式，確保消費者是成年人，更好地保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防止未成年人利用成年人的賬號買到有毒有害的商品。
姚克楓建議，平臺要嚴格執(zhí)行現(xiàn)行的法律法規(guī)，規(guī)范自身的經營行為。此外，商家在經營中遇到未成年人獨自前來購買大額商品，應提醒孩子取得家長同意，并及時進行聯(lián)系，避免因事先未經家長同意、事后未獲追認，導致買賣合同被撤銷，給雙方帶來損失和麻煩。同時也需看到，時下對大額消費沒有明確的標準，對商家的責任和義務也沒有清晰的界定，現(xiàn)實中不少商家在利益驅動下，提醒義務很難得到執(zhí)行。
姚克楓補充道，父母更需要盡到監(jiān)護責任，加強對孩子的教育引導，幫助孩子樹立正確的消費觀；家長自己也應長點心，管好自己的現(xiàn)金及賬號密碼，對孩子的“家底”做到心中有數，防止孩子脫離監(jiān)管而隨意揮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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